我,有一個平行阿嬤…
為什麼叫平行阿嬤呢?
我和她沒有相處過…在我兩歲時就北上新竹了…
所以我們沒有共同的回憶,也沒有深厚的祖孫情…
從我小時侯到現在的印象中,只知道每年過年爸爸就會說:我們要回高雄,去看阿嬤…
以前總覺得很煩,開車要花3-4個小時,到了高雄只有睡覺及放空,因為跟那裡的親戚完全不認識…
更何況這位平行阿嬤…
見了面,我會說一聲:阿嬤…他也會叫我一聲:阿ㄒ一ㄢˊ(台語孫子的意思吧),再來就沈默了…
從來沒送過她東西,從來沒和他聊過天,也沒有同桌吃過飯…就這樣的感情…
長大了…爸爸一如往常…過年了…要回高雄了?
我開始覺得無聊,找理由不回去…只願意和朋友開車環島玩…就是不想回去那無聊的高雄阿嬤家…
爸爸也無耐的自己和媽媽開車回去…一年、二年、三年…我爸忍不住了…
對我說:阿嬤已經80多歲了…她能再活多久,難道回去二三天看她一下你都不願意嗎?
我開始覺得自已不對,也開始覺得應該對這位平行阿嬤付出一些…
從那時侯,有機會經過高雄…就會順道繞過去看她一下…
就算只是一分鐘…我也會叫他一聲:阿嬤…接下來就離開…時間非常短暫(因為我不曉得如何與他聊天…)
今年過年…我也有跟回去高雄…看到她也90歲了…
一如往常的,沒有多的話題、沒有好好看他…
7月26日,媽媽打電話來…電話的那頭說著:阿嬤走了…
我心情很平靜、沒有太多的情緒反應…因為我真的和她不熟…
那我現在該做什麼呢?對,趕回高雄…
我回去了,只看到她安祥的躺在平板上…穿上她到另一個國度的衣服…
這是最後一眼了…我又很平靜…因為我不知對他的悲傷從哪裡來?
一如往常的說:阿嬤,我回來了…但這次她沒有回我…
做完所有的儀式後…我又當天做高鐵回台北…
7月30日告別式的前一天…我再回去高雄…
看不到她…只剩一張照片…
今晚盡我孫子的孝道…希望所有的儀式讓他一路好走…
我依然平靜…也沒太多的情緒…
7月31日,告別式了…
一大早一樣進行所有的儀式…
但我開始不捨…看到他的棺材推了出來…開始要往火化場走了…
讓我心酸的地方…是看到爸爸難過哭泣抽動的身體,看到爸爸不捨媽媽真的離開他疲倦紅踵的眼神…
這是她媽媽,我體會了他為什麼一定要回高雄的心情…我也開始覺醒要珍惜現有的親情…
最後,爸爸手上就是平行阿嬤的骨灰罈,人不見了…只有小小一張平行阿嬤的照片貼在上面…
所有與他僅存的畫面、聲音全出現在腦海中…
我真的也失去他了,我爸再找不到下次回來高雄的理由了,我也不能再有機會叫聲阿嬤了…
這位平行阿嬤就這麼不見在我的生命後段日子裡…
我沒有哭…直到我現在寫這篇文章開始掉下淚…
找不到一張我和他的照片…
他是我的平行阿嬤… 阿嬤! 一路好走…
圖:2010年過年,回高雄用手機拍下來唯一的照片!!左下方藍衣就是我的<平行阿嬤>